“杀人犯,您不是吗?”
逄枭低沉的一声,将姚氏未出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杀人者,或为财,或为利,或为仇,或为情,总归都会有个理由。您是什么理由呢?您给自己有五个月身孕的儿媳下红花,要谋杀您未降生的亲孙子,甚至还想捎带上您的亲儿媳,您是为了什么?”
姚氏瞪大了双眼,一副张口结舌的模样。
逄枭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姚氏和她身边的两个婢女才能听得见。
可是这一声声听在姚氏耳中,却堪如擂鼓。
逄枭看着姚氏那瞠目结舌的模样,苦涩渐渐泛上心头,“您是图什么,嗯?我的儿子你的孙子若没了,您能有什么好处?”
“你,你胡说!”姚氏回过神来,挺直了腰杆高声反驳:“是谁跟你说的?啊?我难道是那丧心病狂的人吗?我怎么可能会去害我的亲孙子!”
脸色由红润转成苍白,姚氏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好一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畜生。大福,我十月怀胎费劲千辛万苦才生下你,好容易将你拉扯大,你现在有了媳妇,就是这样来冤枉你娘的?
“你那个媳妇宝贝疙瘩似的,难道别人探望一下就都要被你们冤枉不成?我好心好意的送鸡汤给她补身子,却被她倒打一耙!说我给她下红花?我呸!那种下贱胚子配得上吃红花吗!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难道自己没脑子?大福,我就问你,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娘!”
姚氏说到最后已近嘶吼,只觉得自己养的儿子简直成了别人的,这辈子的指望都没了,不免悲从中来,捂着嘴哽咽起来。
姚成谷将眉头都皱的死紧,姚氏的表现太过了。
逄枭听着姚氏字字诛心之语,悲伤的表情则慢慢归于平静,轻叹道:“娘,您若不心虚,不乱了心情,也不会做出这么大的漏洞来。我是给您留了脸面的,可您偏要吵嚷开。您若不在乎旁人听见议论您,我没意见。”
他压低声音,就是不想让事情闹大,谁知道姚氏心虚之下竟然会大吵大闹起来。
姚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哭声顿止,脸色又从惨白转为紫茄子皮色。
姚成谷怒其不争,叹息着道:“好了,好了,家丑不外扬,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大福,你跟着我进屋来。”转身就先往屋里走。
姚氏咬着牙看着逄枭,打不得骂不得,怎么做似乎都不对了,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也跟着姚成谷进了屋。
逄枭却不似从前那般听话。
“外公若是累了便进屋歇着吧。我先处置了混入府中的细作再做休息不迟。”
转回身,锐利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直将那几个灶上的婆子和媳妇子看的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说吧。今儿的鸡汤,是谁做的。”
姚成谷站在门内,听着外头逄枭开始询问下人,气的不由得狠狠跺脚。
逄枭这是明摆着不肯放过今天作乱之人,要当他的面发落了。他好歹是逄枭的外公,逄枭这么做,岂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何况今天的事情不简单,在仆从之中传开了,往后他们就越加难做人了。
姚成谷心里一团乱麻,仿佛被开水兜头泼下来,脸皮都火辣辣的。
事到如今,姚成谷知道这件事在逄枭这里就已经很难收场了。
姚氏站在姚成谷身侧,看着窗外院中的景象,心里也是一片窘迫和担忧。
方才怒骂一番,心里的确是舒坦了不少。可是接下来摆在姚氏面前的,却是逄枭这个儿子到底还要不要这个问题。
若要,逄枭现在态度这般强硬,难道她做母亲的还要去给秦宜宁赔不是不成?若不要,她这一生还剩下什么盼头?
在愤怒和窘迫之后,姚氏真切的感受到了危机,捂着嘴哭的几乎肝肠寸断。
院子里一片安静,下人们都规规矩矩的低头跪着,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应得到蝉鸣连成一片。
逄枭走到中间那几人跟前,又问了一遍:“鸡汤是谁做的?里面的红花是谁加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受什么人指使?现在站出来,与本王说清楚,本王或许还可以饶过你一条性命。若是执迷不悟,等本王的人亲自去查出来是谁做的,那本王就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了。”
逄枭的一番话说的众人毛骨悚然。抬眼偷偷看了院门前的虎子和那两名精虎卫一眼,众人都忐忑的颤抖成一团。
这可怎么办?
实话能不能说?
若是说了,恐怕往后松鹤堂也没有他们立足之地了。
可是若不说,王爷眨眼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衡量之下,还是性命重要。
几个灶上的婆子面面相觑,一时相对无言,每个人的眼中都写着动摇。
逄枭又道:“说不说?”声音已经充满山雨欲来的烦躁,显然耐心已经告罄。
门帘之中的姚成谷终于受不住了,往外头叫了一声:“大福,你过来。”
若是由着逄枭审问下去,将他给揪出来没了脸,还不如他好好的与逄枭说明白,让他明白他的苦心。也免得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不明不白就僵了。
逄枭听见姚成谷的招呼声,薄唇渐渐抿起,双拳也渐渐紧握。
以今天来到松鹤堂之后的所见所闻,再分析姚氏心虚之下的虚张声势和姚成谷的表现,逄枭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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