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妃!王爷的队伍回来了!”冰糖快步进了屋,脆生生的道。
秦宜宁正在做针线,闻言手上动作稍停,回眸问道:“人已经进了京城吗?”
“还没有,是府里的人方才出去采买时得的消息,说是王爷带着人驻扎在城门外不远处,已经一夜了,也没有进城的意思。”
冰糖的语气疑惑,“难不成王爷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办?”
秦宜宁闻言继续做起了针线,笑容和缓中透出几分甜蜜。她进城后要做什么,其实也并未逄枭细说,可逄枭回京后驻扎城外,就说明他在得知城中情况后,迅速做出了判断来配合她行事。
如此默契,怎能让人心里不欢喜?
“没事,他们愿意在城外驻扎,那便暂且在城外吧,咱们不必担忧,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冰糖见秦宜宁竟这般沉得住气,猜想主子们是有其他的安排,便也不担心了。
与此同时,京城酒肆茶坊、街头巷尾,老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在他们的心中,逄枭的形象正是最为光辉高大之时,大英雄回来了,还要从城门大大方方的走进来,这岂不是说明他们都有机会近距离一睹大英雄真容?
百姓们兴奋不已,都在期待着,酒楼里整个一层的食客都在讨论。
“许是昨儿忠顺亲王回来时太晚了,城门已经关了,所以人才在城外驻扎一夜,等今儿个准备妥当了,立即就回来了。”
“许就是这么一回事,那咱们是不是要去城门前守着啊?可别咱们还不知情呢,王爷一行人都回王府了,那岂不是看不见大英雄了?”
“嗳,你们说,大英雄平了南燕之乱,这么大的功劳,圣上必定会重重的赏赐吧?”
“肯定会的。说不定圣上还会亲自出宫去迎王爷哩!”
……
汤秀混在人群里,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笑眯眯的滋儿了一口酒,往嘴里扔了一粒蚕豆嘎嘣嘎嘣的嚼了。王妃果真料事如神,几部书就说的全城百姓都热血沸腾了,如今迎接逄枭的架势,简直比当年攻克北冀国城门时随军的家眷们还要崇拜。
这时已经有人去探路了。也还有那些临街的店铺,能推开窗就看清街上行人的位置,也遭到了百姓们的哄抢。
许多人家都不肯回,就眼巴巴的等着逄枭进城。
城门楼上,龚总旗看着城下不远处逄枭的营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总旗,您说忠顺亲王这是什么意思?怎的人来了却不肯进城来呢?现在城里街道上都已聚集了不少的老百姓,都是想来看王爷回城的,王爷再不进来,城里怕是要乱起来了。”
“是啊总旗,咱们该怎么办?用不用往上头回?这若是闹出民乱来,咱们可是不好交代啊!”
龚总旗皱着眉,沉声道:“城里百姓都已闹成了这样,上头早就该知情了。罢了,回禀之后,让五城兵马司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是,那么多的百姓聚集在一处,难免会有些宵小之辈趁机作乱,五城兵马司早些提防也可免去一些麻烦。”
众人都看向城外不远处的营地,心中都是同一个声音:忠顺亲王,您可快点进城来吧!
逄枭此时正在帐篷里看书。
虎子端来馒头、熏肉和咸菜,笑着道:“王爷,吃饭了。”
逄枭颔首,“坐下,一起吃。”
“嗳!”虎子应下,两人一起行军打仗,出生入死的时候多了,同一碗里吃饭是常有的事。
“王爷,您打算几时进城?”虎子咬了一大口馒头,含糊不清的问。
逄枭道:“咱们就只管在这儿等着,到时候自会有人着急让咱们进城的。”
虎子挠了挠后脑勺,点点头便不再多问了。
他想不明白不打紧,王爷和王妃显然很有默契,他们这些追随的人只要听吩咐办事就绝不会错。
城中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百姓们苦苦等了一整天也没见人来,偏宵禁的时辰到了,大家虽有心再等一等,碍于宵禁,也不得不回家去了。
“今儿王爷没进城来,许是有事给绊住了。咱们明儿个早些来等,王爷明儿怎么也会进城的。”
“你说的有理。明儿个说不定还能抢个好位置,近距离的看看大英雄的模样。”
城门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见百姓们听吩咐疏散了,都不由得长长的送一口气。这些人若是聚在一起闹事,那才是不好办呢。
龚总旗和五城兵马司指挥都在想,或许明儿一早王爷就要进城来了。
可是次日,逄枭那里依旧没有动静。
而城门前乃至于整条街道上的百姓却越发增多了。就连沿街所有茶馆酒楼的生意都越发的红火起来。
时至午后,原本兴奋的等待看大英雄的百姓们热火朝天的闲聊声都淡了下去,等待便的焦急难耐,有人开始抱怨着问:“怎么还不进城来?”
这时,人群中便有人低声交谈,“王爷这次平定南方,立下汗马功劳,怎么没见朝廷里有人迎接啊?”
这话一说,立即给大家提了醒。
“是啊,这么大的功臣,理应有个热闹的欢迎仪式才对。你们没瞧见以前京城里,打仗应了的大将军回朝,圣上都会命重臣去迎。”
“对,对,我还记得以前护国将军活着时,有几次打了大胜仗,那时候的皇上还亲自迎接呢。”
一提起护国将军逄中正,大家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显然被他们忽略了的问题。
“哎呀,忠顺亲王可不就是护国将军的遗腹子么。真是将门虎子啊!”
“对啊!真是龙生龙凤生凤,看看人家护国将军家的血脉!”
说到此处,就有当年亲眼见过逄中正被行磔刑场面的老人儿,心里不自在起来。
“真是,当时昏君简直是杀千刀的,逄将军那么好的人,最后却落的个那样的下场。”
“是啊……”
当护国将军血洒京城,逄家满门血流成河的残局,是多少人这辈子想起来还会心有余悸的阴影。也正是因为昏君忌惮功臣,竟虐杀了逄中正,在民间积压已久的民愤才会山呼海啸一般爆发。而今上一开始,正是打着逄中正遗孤的旗号为护国将军报仇才起的事。
想到当初的事,大家的心里都很沉重。
再看现在立了大功回到京城的忠顺亲王,竟然带着十几个人悄无声息的住在城外的帐篷里。京城这个地方,掉下一块匾额都要砸中三个大官,朝廷里那么多当官儿的,却没有一个人说去迎接一下。
可当初镇南王从南方逃回来时,圣上还安排了礼部的大官去迎接呢!
堂堂忠顺亲王,平定南方的大英雄,待遇都比不上一个卑鄙小人?
有人心直口快,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这个说法让许多人心里都产生了共鸣,不由都低声咬起了耳朵。他们不敢大声议论当朝之事,可是看现在忠顺亲王被如此冷待,又联想当初没有个好下场的护国将军,大家没一个人心里舒坦。
甚至有直脾气的人直接说出来,“忠顺亲王该不会和他爹一样苦命吧?”
有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低声与身边的人议论。
也有人谨慎一些,身见这里的情况不妙,就悄无声息的躲避开。
但是大多数的百姓还是留在原地的。
大家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现在的不忿。议论的内容也变了味儿。
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街上维持秩序,哪里听不见说这些议论?他们大声呵斥,百姓们当面闭了嘴,可一转身,嗡嗡的议论声就又响了起来,他们又不能将全城百姓都抓了,面对潮水一般的议论声,根本只能干瞪眼,完全无计可施。
京城里出现了大片聚集的百姓,且议论的内容还很不中听,李启天哪里会不知道?
这时,早有人将城门前发生的事回禀了李启天。
“圣上,如今百姓们聚集在街上,都在等着看忠顺亲王进城,可忠顺亲王迟迟不动,再聚集下去,恐生出不好的变化来,还请圣上早做裁定。”
李启天黑沉着脸端坐在御书房的桐木黑漆书案之后,双手紧握成拳,才没当场骂出难听的来。
“他这是要做什么?嗯?兵临城下,威胁朕吗?”
几位朝臣闻言齐齐垂首,心知圣上这是气糊涂了。逄枭身边统共就那么十几二十人,算的上什么兵临城下?
李启天看向几人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陆衡,道:“忠义伯,此事你怎么看?”
陆衡上前一步,行礼道:“圣上,臣以为此时理应想办法平息民声,方为上策。 ”
平息民声?民声是什么?老百姓在外议论了什么,联想了什么,李启天心里明镜似的。
他是天子,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李启天沉声道:“熊金水。”
“奴婢在。”大太监熊金水上前来行礼。
李启天吩咐道:“你去传朕的口谕,让忠顺亲王速速进宫面圣,休要拖沓!”
熊金水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随即便快步退了下去,依着吩咐办事。
御书房内的极为大臣结垂首,不敢多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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