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惦记着周怀山读书的事,一夜没有睡踏实。
卯初不到便早早起床。
等她收拾整齐去周怀山那屋的时候,周怀山还睡得昏天黑地。
周青拍了半天门没人应,最终不得不让李二直接将门一脚踹开。
就这,里面周怀山的酣睡依旧是雷打不动。
李二将屋内烛火点亮,周青抱臂立在周怀山床榻前,“爹,起床了!”
周怀山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没理周青。
周青上前一步,这要不是她爹而是她儿子,她早掀被子了。
于是,不能掀被子的周青伸手抓向了周怀山的头发。
“爹,起床了!”
头发被扯,周怀山吃痛嗷的一声叫,再也不能装睡,一脸起床气,气鼓鼓的坐起身来,怒目瞪着周青,揉着头皮道:“我是你爹!”
周青就尽力温声笑道:“女儿来叫爹起床读书,爹,你快点吧。”
周怀山眼皮一翻,扫了一眼窗外,“天都黑着呢!”
“国子监开课可是不等天亮,你赶紧起床,厨房那边已经做好早饭等会儿就送来了,起的晚了你没时间吃早饭,一上午都要饿着。”
周怀山长长叹了口气,“是我上辈子还不够惨吗?这辈子要这么被折腾。”
李二不知道周怀山的身世,这话他也只当是周怀山的单纯性抱怨。
周青推了周怀山一把,“赶紧的,不要磨蹭了,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得去上学,你这磨磨蹭蹭能有什么用,快点。”
说完,周青转身出去。
恰好厨房那边送来早饭,周青张罗着摆了一桌子。
等她早饭摆好,周怀山还没有出来。
周青心头的火就腾的起来了。
扭头进屋,周怀山倒是都穿好了,但是人还坐在床上呢。
“爹,愣什么神儿呢,赶紧的来吃饭。”
周怀山一脸悲伤,“闺女,自从咱俩在一个家里,咱俩就没有怎么分开过,我舍不得离开你这么长时间啊,我会想你的。”
周青......
你是幼儿园小班小朋友吗?
白了周怀山一眼,“少废话,赶紧的!吃饭!一会儿真的要饿肚子出发了,饿的人可是你!”
周怀山幽幽道:“闺女,我要去国子监整整一天呢,你就不想我?万一我被同学排挤呢?万一我被人凌霸呢?万一先生不待见我呢?闺女,我要去一个陌生的新环境了,我心里害怕。”
周青心头,柔软之处蓦的被这三言两语一撞。
周怀山这境遇,类似于孩子们转学,的确是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吸了口气,周青耐心道:“爹,你这次是奉旨读书,先生应该是不会不待见你的,至于同窗排挤,爹你人缘那么好,在清河县都能和赵大成火速成为朋友......”
周青正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安抚周怀山,眼角余光就见周怀山面上露出得意的窃喜之色。
周青顿时抬手朝着周怀山后背一拍,“少废话,快去吃饭!”
周怀山窃喜之色一僵,缓缓转头看周青。
周青眼睛圆瞪。
周怀山弱弱一缩脖子,麻溜起身。
起身是起身了,吃饭也是吃饭了,结果,明明能三口吃完的包子,他足能吃上十口才只吃了一半。
明明能五口就喝完的粥,他愣是五十口也没吃完。
眼瞧着时辰就要到了,周青火急火燎催促半天没有效果,只能连推带拽将周怀山弄上马车,又拿食盒装了几个包子跟着一起上车。
马车上,周怀山唉声叹气不断。
周青仿佛一个送小学儿子上学的老母亲,一会儿督促吃一口饭,一会儿耐着火气安抚一句,一会儿又压不住火气的吼一通。
一路鸡飞狗跳,总算是到了国子监门口。
正有不少学子进校门,周怀山下车,惹得不少学子驻足瞧过来。
昨天宫宴一事,已经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这些日子周怀山出手阔绰,他名声早就在外。
一个穿着华贵但模样吊儿郎当的学子一眼瞧见周怀山便攀了过来,朝着周怀山不伦不类抱了个拳。
“周兄,小弟王瑾,早闻周兄大名,不成想今日竟然能有幸做同窗,小弟带周兄进去?”
周怀山刚刚还一脸生不如死仿佛他不是去上学而是去跳油锅似的。
现在一看到王瑾,立刻换了一张脸。
上下扫了王瑾一眼,“你爹是王程凯?”
王瑾倒是大吃一惊,“周兄竟然还知道我父亲的名字?难道周兄对我,也是早有耳闻歆慕已久?我们的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相见恨晚?”
坐在马车里的周青顿时无语。
周怀山摸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相恨见晚谈不上,不过,王程凯当年一看到书就头疼,没想到你竟然能混到国子监来读书。”
听着周怀山说话,又有不少学子频频看来。
周怀山可是一个清河县的庄稼汉啊。
京都的事,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王瑾也惊得不行,但是人已经攀上周怀山的胳膊,两人拉拉扯扯朝国子监走。
“周兄认识我爹?”
周怀山就道:“我不认识,但是给我托梦的人认识,我梦里经常出现你爹,你爹不是一纨绔吗?你怎么跑来读书了?”
别的学子听到这话,都震惊于前半句。
他们都听说了,这个周怀山,被荣阳侯那个周怀山给托梦了。
但是,这梦居然还托了这么多?!
梦里连王程凯是个纨绔都说?
只有王瑾,愁眉苦脸一叹,惨兮兮的道:“周兄不知啊,我爹之前是纨绔不假,但是自从荣阳侯府出事,我爹就突然改了性子。
他自己虽然不读书,但是逼着我们读书。
我大哥二哥他们到还好点,毕竟已经大了,性格也已经养成了,读也读不出个啥。
我就惨了,那个时候刚刚三岁,正好被抓来启蒙。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难道我三岁开始读书就真能考上国子监不成?
不能够!
不瞒周兄说,我能来这里读书,全靠我爹给国子监捐了不少学银,又加上我祖母求了太后娘娘的恩德,我才换来这么一个倒霉催的机会。
我还以为我能憋死在里面呢,没成想,周兄你来了!”
周怀山眉梢微挑,多看了王瑾一眼,这话,他就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