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月,天气骤然冷了许多,段阁老再次病倒了,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前一次幸运,在他病了三日之后,段府在十月初九的夜里传出了丧声,这一次朝堂彻底沸腾了,两位皇子在一番争斗之下,三皇子占了上峰,于是佟正川在一番角逐之后,升任为吏部侍郎官拜四品,并封东阁大学士,成功进入内阁。
二房水涨船高,整日里宾客盈门,连带大房也受了一定的好处。
十一月中,京城下了第一场雪,析秋指挥着司杏几人将窗户上挂上棉布帘子,炕也重新烧了起来,她坐在炕上看着床脚上缩着的佟析砚道:“蒋公子还没有信回来吗?”
佟析砚木讷的摇了摇头:“都已经一个半月了,我去问过表哥,表哥也说没有联系上他。”析秋也叹了口气,福建一战,起初之时不过是几百倭寇作乱,朝廷大材小用派了宣宁侯去,却没有想到战事打了一年,竟是有越演越烈之势。
侯爷已是第二次失去联系,就连蒋士林也失了消息,福建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析秋正要说话,端妈妈掀了雅青色的棉布帘子进来了,面色不好的对佟析砚道:“小姐,钱夫人来了,太太喊您去。”佟析砚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不去,去和母亲说我病了!”
端妈妈急了,道:“我的小姐啊,如今到了这步,您可不能还一心放在那个什么蒋公子身上啊,不论太太是否同意你们成亲,单说他如今生死未卜,难不成您要没名没分的为他守一辈子?”端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奴婢也听说了,钱夫人这次来可是为了她娘家的侄儿提亲的,据说那位周公子一表人才,虽说现在不过是个举人,但京城里可有许多太太有意与周家结亲,太太费尽心思为您寻了这门亲事,您可不能为了个不知死活的蒋公子耽误了自己终身大事啊。”
原来佟析砚早就知道了。
析秋暗暗挑眉,钱夫人与大太太接触也不是一两日,一直没什么动静,怎么突然就上门提亲了?难道也是因为二老爷的升迁,她觉察到佟氏的兴起,亟不可待的想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佟析砚将头蒙在毯子里,闷闷的道:“便是不能守一辈子,我也要等到他的消息,我怎么能在他生死未卜之时订了亲事,若是他回来我要怎么和他交代。”
端妈妈气的没话说,直拍着蒙在被子里的佟析砚后背,道:“你……你,若是被太太知道,这可怎么好啊。”
析秋朝端妈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佟析砚心中一门心思等着蒋士林,只要没有他的消息,若是大太太硬订了亲事,还不定会发生什么无法想象的事。
端妈妈没有办法,只能去前院回了大太太,大太太听到时眉头狠狠的皱了皱,却又不敢在钱夫人面前露了底,惹她怀疑,只能笑着道:“这天突然冷了下来,怕是受了凉了。”
钱夫人目光一转,满脸的笑:“身子可要担心些,即是病了也不能拖,还是请了大夫的好。”
大太太就认同的点头对端妈妈嘱咐道:“去请了胡大夫来!”端妈妈满嘴的苦味,只能屈膝应了。
等钱夫人走后,大太太将佟析砚找去,发了一顿怒,佟析砚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大太太看着更加的生气,就指着她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一件事不是为你考虑周到的,这门亲事可是我思虑再三的,那位周公子也是百里挑一一表人才,不管你什么心思,都把它给我收起来,若再有这样的事,我便禀了你父亲,将你送去保定去守祠堂。”
佟析砚垂着脸,无论大太太说什么她也都不反驳,大太太见她这样,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不行,就挥着手让端妈妈扶着她回去。
第二日,原在馆里的佟慎之匆匆回府换了衣裳,连午饭也没有吃,便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直到第二日也没有回来,大太太着了急让人去找,佟慎之却是满脸胡渣的回府了。
大太太拉着他,心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成了这样?”
佟慎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沉着声音道:“蒋士林回来了。”
大太太眉头一挑,不解道:“就是去福建的蒋探花?与你有什么关系?”佟慎之看了眼大太太,回道:“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重伤?”大太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侯爷如今怎么样?”
佟慎之回道:“侯爷没事,只是福建的战事一时只怕难以控制,朝廷已经派了镇威将军领兵二十万增援,如今满朝正在商议何时发兵。”
不过几个倭寇,怎么闹的这样大了?大太太不明白,再去问佟慎之,就见他已经进了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换了衣服又出来,对大太太道:“我去馆里。”
蒋士林对于佟府来说,并不熟悉,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析秋听到时,却是心里一跳,立刻站了起来对司杏道:“走,我们去四小姐那里。”
司杏面露犹豫的看了看外面道:“正下着雪,小姐要不要再等一等。”她话音未落,析秋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小姐。”司杏只能跟在后面,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冒着大雪去了佟析砚的院子里。
没有她所预料的情绪激烈,佟析砚很平静的坐在炕上,看到她进来还笑盈盈起来打招呼:“六妹妹快坐。”析秋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在判断她到底知不知道蒋士林的事。
岂料佟析砚却笑着道:“蒋公子送信来了,说他平安无事,让我不要担心!”
析秋一愣,佟析砚果然不知道蒋士林已经昏迷不醒的消息。
她抬眼去看端妈妈,端妈妈就背着佟析砚直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析秋会意就笑着道:“这可真是大福,人没事就好。”
佟析砚就笑眯眯的点头道:“他说他年前回来,等他回来就会去和母亲提亲!”析秋一愣,可不待她说话佟析砚又笑着道:“六妹妹我查了福建回京城的水道和陆路,若是走水路大概一个月左右,要是走陆路时间会稍微长些,约莫两个月不到。”她拉着析秋的手,笑的很开心:“六妹妹,我要不要先写信先将这事告诉父亲?若是有父亲做主,母亲便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