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不知道那位户部的官员在里面受了怎样的待遇,但大老爷和佟慎之的待遇也同样不好。
他们二人才到府门口,日日守在门口的来总管就飞奔着跑出去,又唤了人去内院通知析秋和大太太,大家一听到大老爷和佟慎之回来,都纷纷迎了出去,佟析砚扑到大老爷怀里呜呜哭了起来,佟析玉也是拉着大老爷的袖子低声哭着,佟敏之站在一旁满脸希翼的去看大老爷,两位姨娘则站在一边拼命抹泪。
大老爷和佟慎之也微微红了眼睛。
还好,两人身上无伤,看来并未用刑。
整整六日一番生死相隔,再见面析秋也哭了起来,不知何时这些人对她来说也已经成了家人,哪怕彼此间曾有过嫌隙,在生死离别前这些都变的不再重要了。
大老爷和佟慎之皆是胡子满脸,蓬头垢面人也瘦了一大圈,还是房妈妈站在一边,因为大太太没能站在这里心里发酸,哭着喊道:“也都别哭了,大老爷和大少爷累了这么多天,还是服侍着他们先去梳洗吃些东西吧。”
大家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人几日几夜没有吃好睡好,就各自散开,佟慎之则由着自己身边的一山几个常随扶着回了外院,大老爷则由两个姨娘扶着去了东跨院,析秋则吩咐了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送过去,待大老爷吃过饭,析秋拦住了佟析砚和佟析玉,佟敏之:“父亲许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让他休息后我们再去吧。”
三个人虽都想去和大老爷说话,可也觉得析秋说的在理,没有异议各自回房。
这一晚,析秋也是睡了一个安稳觉,至于二老爷的事,只能明天去问大老爷了!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依旧聚集在东跨院夏姨娘的院子里,二太太也由身边的妈妈扶着赶了过来,各自坐下,大老爷经过一夜休整,脸色好了许多,但看着仿佛短短几日他老了许多,眼角周围多了几条皱纹,他微微叹了口气,二太太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我家老爷他……怎么样了?如今身子可好,可受了刑?”
大老爷摇头道:“我们并非关在一个监房里,我未见过二弟,但二弟妹不用多虑,新帝才刚刚登基,揽拢人心才是重中之重,依我所见他对昔日的三皇子党,只会革职查办,最多流放充军,若无大错应是不会大开杀戒。”
“流放,充军?”二太太脸色依旧很难看:“可是三皇子都死了,我家老爷不也不过是官场上走的近些,圣上他……”她的话没有说完,大老爷便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满脸疲惫道:“政治的事你们不懂,二弟的安危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我去想想办法,看一看能不能先去见他一面,此后再做商议。”
二太太没有明白,析秋能听得懂,正如她所想的一样,二皇子刚刚登基,纵然心里想把这些人千刀万剐,可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大开杀戒,反正日子还长,先给他们一记警醒棍,然后后面再一点一点削除萧清。
大老爷说了许多,二太太没有见到二老爷心里依旧是放不下,下午析秋又送了大老爷出门,一连几日大老爷和佟慎之都在外奔波走动,期间佟析言回来过一次,原来武进伯也被关了进去,好在只关了一夜就放了出来,到家后伯公爷就病倒了,佟析言这两天才听到大老爷和佟慎之的事,回来瞧瞧。
析秋和她没什么话说,佟析言见佟府里的庶务如今都是析秋在管,自是心里泛酸,不过吃了个午饭连大老爷和佟慎之都没等,匆匆回了伯公府。
一连半个月,京城中乱哄哄一片,各种议论都有,但最惹人津津乐道的事,便是新皇登基第二天的册封仪式,贵安皇后册封为皇太后,后宫中嫔妃按等级册封,新皇没有正妻,当年二皇子府里的姬妾也都死的死散的散,是以新帝后宫如今算是空置,就有大臣上书要新皇广选才淑,充裕后宫,以便让皇室子孙延绵,新皇半年前死了正妻,半年后杀了兄弟,如今为父亲守孝,这样的情景之下若真是迫不及待的就下旨选秀,只怕跟着后面就有人在暗中非议他的德品。
不过,不选秀也是不可能,新定的内阁大臣们一商议,就定了三月后再行选秀之事宜。
再有便是功臣封赏,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宣宁侯府的萧四爷,从昔日市井流氓花街浪子,摇身一变与原五城兵马司卢文忠以及内御林卫副指挥韩承并为五军都督府的左,中,右督军,萧四郎更是并封了三等将军衔,赐宅邸一座,白银万两。
从无品级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变成炙手可热的左都督,这样的起伏落差想必没有人能立刻适应,可是不管你适应或是不适应,写着左督都府的硕大牌匾,已经挂在了皇城外,在这次战斗中被误伤圈禁的六皇子府门上,据说许多百姓前去观摩参拜,更有家长指着自家的孩儿教训:“瞧人家萧四爷,便是玩也有玩的本事,随随便便得了大运就得了这么大个的馅饼。”
百姓们自是不知道,这次二皇子能顺利反扑打回来夺得皇位,萧四郎这半年相护,四处“打劫”商船筹集军资,暗中招兵买马,又一路带着大军顺利杀回来助他登基,萧四郎居功之首,无人能跃其上。
朝政稳定下来,圣上便开始清算,从六部尚书,左右侍郎到给事中都来了大换血,在这其中又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便是德宗十七年的探花蒋士林成了名副其实的空降军,直接取代了二老爷的位置,坐在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而二老爷,原与吏部尚书,礼部尚书等十七个平日与三皇子走的最近的官员以不同的罪名,或革职,或流放或服牢狱不同罪行,二老爷则是判了流放两千里直接去岭南。
析秋不知道二老爷的罪名,但大老爷和佟慎之得知后,两日没有回府,第三日两人再次出去后,终于带着二老爷一起回来了。
原来,大老爷不在京中为官多年,自是同僚较少,佟慎之还在翰林院习读自也没什么分量,大老爷就去找昔日与二老爷交情颇好,幸免牢狱的同僚,却不一而同被婉拒,大老爷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老爷真的流放岭南,走投无路之时,去了宣宁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