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萧延诚的胳膊果然是被萧四郎砍掉了。
她看着敏哥儿又轻声问道:“那父亲和三叔父说话了吗,父亲高不高兴?”
“不知道,不过父亲没有说话,见到三叔父和平时一样没有表情,倒是五叔很高兴的样子。”
析秋若有所思:“那三叔呢,和父亲说话了吗。”
“说了,三叔很热情,人看上去很好亲近,说话也很风趣。”敏哥儿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够三伯母人怪怪的,不但穿的衣服很怪,就是说话也很怪。”说完,见析秋一脸好奇认真倾听的样子,他就将三夫人的打扮形容了一遍,析秋听着便是一怔。
苗疆的女子?
大周早在老侯爷时虽就收复了大半的苗疆,可苗疆毕竟是异族,时局又不安稳,萧延诚竟然娶了一位苗疆的女子为妻,还公然带回了京城?
这样的事,若没有人议论也就罢了,若是说起来便就是个不大不小的话题,将来若是苗疆再有动乱,保不齐这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就能落下来……
她拧了眉头,不由去想萧延诚的态度,他的手臂在萧四郎手中毁了,时隔十年后他回来却宛若无事人一样和萧四郎称兄道弟,依旧是亲热依旧的样子,这样的人若不是真如萧延亦那般良善宽容的性子,就是城府极深之辈。
析秋越加的相信他这次大张旗鼓回来,目的绝不会单纯。
当年的事,萧延筝不清楚但太夫人一定是清楚的,那么她又是什么态度呢,是恼怒萧四郎兄弟相残,还是对萧延诚曾经做的“事”心生怨怼,和萧四郎一样抵触萧延诚?
她低头去问敏哥儿:“祖母见到三伯父是不是很高兴?”
敏哥儿想也不想答道:“祖母不高兴。”虽然祖母和平时一样并未有多少的情绪流露,可是他却能感觉到,祖母看到看三伯父和三伯母时并不高兴,可是却又按捺住情绪,笑着去和他们说话。
敏哥儿想着也觉得有些疑惑。
析秋却是拧了深思起来,这么说来,太夫人也并非多喜欢萧延诚,可是听萧延筝说太夫人和萧延诚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可若是真的不错真心疼爱,太夫人当时又怎么会送受了伤的萧延诚去别院疗养,时隔十年再相见时却没有如普通母亲那样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越想越觉得迷糊,其中有许多关键之处解不开。
等晚上萧四郎回来,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析秋伺候他梳洗,什么话也没有去问,萧四郎却是抱着,将脸埋在她的肩上,声音闷闷的道:“三哥回来了。”
析秋学着他平时的样子,顺着他的后背:“嗯,妾身知道!”
萧四郎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很想杀了他,如当年那样,可是娘……”析秋听着便是一愣,萧四郎是在顾忌太夫人,他是怕太夫人伤心吧!
析秋抱着他轻拍着他后背道:“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顾忌或是不得已,妾身虽不知道四爷和三哥之间的到底有什么矛盾,可是他既然回来了,你们又是兄弟,有没有可能试着坐下来谈一谈,将彼此的心结解开呢。”
萧四郎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刻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可能!”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为什么?”析秋挽着他,两人在床边坐了下来:“四爷和妾身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四郎敛目,眼底便满是悲愤:“当年父亲并非病死,而是中毒而亡!”析秋听着便就怔住,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中毒而亡?可是妾身曾听人说起过,说老侯爷自二妹出生后,身体便就开始衰败,之后几年连路也走不得,怎么会是中毒而亡?”
萧四郎听着便目露悲凉,深邃的眼底露出一抹狠戾:“那不过是对外宣称罢了,娘便是连我们也全都隐瞒着,可是父亲死后的第二年忌日,我无意中听到明伯在父亲灵位前哭诉,才得知父亲那些年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毒,那种毒无药可解会一点一点蚕食人的身体,其时间跨度甚至可以长达几十年,所以父亲到最后几年身体才慢慢衰败下去。”
“明伯?”析秋疑惑的问道。
萧四郎点了点头:“明伯是父亲的常随,随他三十年。他那一夜在父亲的灵位前自缢而亡。”析秋听着越发的糊涂,问道:“那这件事和三哥有什么关系?”
萧四郎松开她,负手而起站在床前,目光看向幽暗无边的夜幕中,许久他道:“我逼着明伯将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原来那种毒根本不会立刻致命,父亲中毒也不过才十几年,按明伯的推断父亲应该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才是。”
析秋听着心里便是一跳,本该有十几年生命的人,却突然离世!
果然,萧四郎转身看着析秋,便一字一句道:“我连夜带着一位仵作,去了父亲的墓地,仵作验过之后果然与我设想的相同,父亲最后是食了砒霜而死。”说着一顿又道:“家里不会有这样的东西,我便搜了全京城的药铺,最后终于查出一年前三哥身边的常随曾去长街的一间药铺上买过砒霜,我暗中抓了三哥的常随,一番逼问他供认不讳……”
所以,才有了后面与萧延诚对峙,继而动手的事吗。
析秋看着萧四郎眉宇间浓浓的伤痛之色,她心疼的走过去,问道:“四爷问过三哥?是三哥给老侯爷下毒的?”
萧四郎紧紧攥了拳头,凝眉便道:“是!他承认了。”
承认了!萧延诚为什么这么做?为了爵位?那根本不成立,萧延炙和萧延亦都比他年长,怎么也轮不到他!萧延筝也说萧延诚为人风趣很亲和又很孝顺,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对老侯爷下此毒手,一个被毒折磨的只能挨着过每一日的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她又想到太夫人的态度,似乎可以解释太夫人为什么当初将萧延诚送去别院养伤,这件事无论发生在哪个府里,都是容不下的,弑父之罪当千刀万剐,当然,萧氏的事不可能外传出去,萧延诚受到的责罚不过是去别院思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