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紧要的事,也不可能大半夜到宫里来。
萧延亦紧紧拧了眉头,一向温润的脸上满是焦躁的情绪:“是我四弟……四弟妹今日生产,望圣上传四弟先进城来……”
“四夫人生产?”常公公听着一愣,萧延亦便点头有些语调不稳:“母子凶险!”
“您稍等等!”常公公听着就转身去推门,宫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隙,可还不等他进去,里头就传来圣上的怒喝声:“滚出去!”
常公公一愣,圣上今晚看了江南的折子,闵家抓了许多百姓拴在城楼之上,若是黄达攻城这些百姓就是箭靶,还扬言要引运河的水淹城。黄达此刻正在城楼下双方对峙,圣上为此事大怒,便是连萧大督都回京的喜讯都冲淡了不少。
“是!”常公公在门口便是一抖,哪里还敢进去,迅速退了出来,面露歉意的看向萧延亦:“侯爷……您看……”
萧延亦紧紧蹙了眉头,看了眼已经熄了灯的大殿,眉头一横朝常公公去看一眼,沉声道:“本侯就在此等圣上吧。”说着一顿又道:“有些口渴,能否劳烦公公寻杯茶水来?”
常公公深看了眼萧延亦,面色一正,点了头道:“侯爷稍等!”说着手中的佛尘一挥,将门口的两个小内侍也一并带走了。
萧延亦目光一动,露出破釜沉舟的样子,想也不想就去推殿门:“圣上,微臣宣宁侯萧延亦,有事求见!”
江氏铁青了脸,她自己难产她太知道其中的凶险,佟析砚则是经历过江氏的生产经过,闻言脸色就白了起来:“怎……怎么会这样。”说着看向太夫人:“上……上次给大……大嫂接生的文太夫呢,把他请过来啊。”
太夫人面沉如水,摇了头道:“荣郡王出事之时,文大夫就已经在郡王府中自缢了。”实际上,郡王府中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的。
“六妹妹。”佟析砚听着掀了帘子就跑了进去,眼泪落了下来,见析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拧着眉头:“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析秋胡乱的点了头,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和她说话,正好岑妈妈煎好了药进来,析秋半躺着一饮而尽。
时间仿佛在慢慢挪过去,大家都在等待催产汤药能起作用,析秋睁开眼睛问向春柳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春柳看了眼怀表:“戍时三刻。”
宫缩彻底消失了。
析秋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她拧了眉头看向稳婆,声音沉沉的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两个稳婆几乎有些站不稳了,自羊水破了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夫人的宫口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若是再过一会儿没有动静,里头的孩子只怕也难保了,胎儿一旦保不住想要再生出来就要用虎狼之药,女人用了虎狼之药往后夫人再生,恐怕就难了。
两个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里是大都督府,若是今晚夫人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与其都是死不如拼上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也未可知。
蔡婆子稳了心神,就朝析秋看去。
正好太夫人由江氏扶着进来,大家也顾不得避忌,这个时候人多仿佛也能互相稳住心神。
太夫人站在门口,众人也朝稳婆看去。
两个稳婆就跪在了地上,满脸惶恐不安结结巴巴的回道:“以……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情况,羊水破了却没有生出来……”说着顿了顿不安的看了眼太夫人:“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还不待析秋和太夫人说话,佟析砚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稳婆骂道:“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要你们何用!”说完红了眼睛:“便是如此,也该是保大人才是。”
江氏拧了眉头:“四妹!”一顿:“让她把话说完。”
这里还有太夫人呢,六姑爷不在,六妹已经是萧家的人,能发言做决定的人就只有太夫人。
阮静柳静静拧了眉头。
太夫人闻言身子便是一抖,闭了眼睛又缓缓睁开露出是上位者的威慑:“你说说,保大人如何,保孩子又如何?”
两个稳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支支吾吾的回道:“若是保……保孩子,就……”她看向析秋:“就用剪刀将夫人的肚子剪开……”太夫人即便是听说过,可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眼前黑了黑,勉强撑着,耳边又听稳婆道:“若是保……大人,就用剪刀……将孩子剪碎了,拿出来。”
“住口!”阮静柳先是出声喝住稳婆,佟析砚跳起来怒道:“合着你们除了用剪刀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这果然是只能保一个的法子,保大人孩子必死,保孩子大人也是必死无疑。
江氏和碧莲扶住了太夫人,太夫人沉吟的闭上了眼睛,满脸的颓然……为什么萧家的子嗣就这样艰难。
太夫人布满沧桑的眼中,眼泪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两个稳婆被佟析砚和阮静柳前后一喝,吓的瘫坐在了地上。
析秋面沉如水,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她摸着没有动静的肚子,心已经彻底凉了,她怀了近十月的孩子……她不能和上一世一样,连走时便如风中的落叶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任何东西牵挂……
她看向太夫人,问道:“四爷呢,四爷回来了没有!”
江氏松了太夫人,眼泪已经簌簌的流个不停,她快速的抹了眼泪,回道:“我去,我去外面看看四姑爷回来了没有!”
说完,飞快的掀了帘子出去。
佟析砚和春柳碧梧几个趴在床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析秋开口看向太夫人,缓缓吐出几个字:“保孩子!”这是她生命的延续,如果真的没有选择,如果真的无能为力,她可以死但是孩子不可以。
所有人身子便是一怔,佟析砚摇着头:“不行,不行!”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哽咽着半天又道:“一定还有办法的。”说完,满脸期望的朝阮静柳看去,期待她能有什么好法子,可术业有专攻,便是医术高超的阮静柳也不可能所有的都有把握,也是满脸灰败的站在哪里。